2018年12月16日 星期日

《一個巨星的誕生》(A Star Is Born):忠於自己,並且勇於讓自己走下去人生的道路

趕在下檔前的最後一天去看《一個巨星的誕生》,因為真的好想看這一部。

看完之後呢?只能說,很慶幸自己沒有錯過這一部。


許多人看到我在這個部落格寫的電影觀後感,經常留言寫下:

「還沒看過這一部,等看完電影、再來看這一篇。」好吧,這些人現在沒有藉口了,因為除非你要等之後線上串流或DVD發片,否則該看的人應該都比我還早看完了,所以再也不會有什麼劇透的問題了吧!

當初之所以想要去看《一個巨星的誕生》,其實真的是期待一個全方位巨星的誕生 ── 我指的不是女神卡卡,她在歌壇的巨星地位早已經無庸置疑的 ── 我想看的是布萊德利庫柏,因為這是他自導自演的第一部作品。繼勞勃瑞福之後,演而優則導、而且演出和執導都要夠出色的帥氣男星,在班艾佛列克之後,布萊德利庫柏更值得期待;畢竟,小班執導的《亞果出任務》雖然已經拿下奧斯卡最佳影片,但以演員身分來說,兩度被提名奧斯卡最佳男主角、一次被提名奧斯卡最佳男配角,布萊德利庫柏到目前為止比小班更為出色。不僅如此,若不是因為在幾乎無下限的搞笑片《醉後大丈夫》挑大樑並走紅,我們還不會知道之前多半只能扮演配角的布萊德利庫柏長相如此俊美;終於可以擔綱成為偶像派明星,到了《派特的幸福劇本》和《美國狙擊手》之後,我們才發現他居然也很會演戲。現在,他更出乎意料的執起導演筒,而且執導的處女作光在美國的票房就快超過兩億美金。


即便已經有了很高的期待,但當片頭一開始、布萊德利庫柏的歌聲一傳來時,我這才發現,他怎麼連唱歌都那麼好聽啊!以這部電影來說,真的光是聽他和女神卡卡的歌聲都夠本,沒想到連劇情都那麼好看,真的值回票價。當一部片子被重拍四次都還那麼值得一看,真的不同凡響。

洗淨素顏登場的女神卡卡,更是令人驚艷了。女神卡卡以她當代歌壇巨星的身份,片中她的歌聲有如天籟當然不足為奇;但不常在大銀幕上以演員出現的她,演起片中出身寒微而意外竄紅的女主角艾莉,不管是她由青澀素人轉變為當紅歌星的模樣,又或是她跟傑克森相識相戀的過程,都讓人真想為她大聲鼓掌。相較於42年前上一個版本的《星夢淚痕》,雖然女主角芭芭拉史翠珊也因該片拿下一座奧斯卡最佳歌曲獎,但包括我自己在內,其實多數人即使看過、也應該已經印象不深了;今日的《一個巨星的誕生》,卻不只是歌聲繞樑而已,而讓人看了還想再看。


當紅歌手傑克森緬因在酒吧中偶遇了歌聲動人的艾莉,不但對她的歌喉驚為天人,而且兩人徹夜長談的好不開心,讓不容易讓人走進內心的傑克森也為這個陌生女孩打開心房。

雖然不過是偶遇初識,傑克森在未預警的情況下邀請艾莉在他的演場會上合唱,當場讓艾莉的好歌喉有了一鳴驚人的機會。

接著,兩人從相戀到互許終身,展開了一段美好的戀情。艾莉的好歌喉也獲得了矚目,獲得發片一圓歌手美夢的機會。

從此王子和公主就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很可惜,即使我們衷心希望看起來如此相愛的傑克森和艾莉能有個圓滿的結局,但這部電影的結局卻讓人心碎。

一隻耳朵瀕臨失聰的傑克森,對酒精和藥物成癮,讓他的行徑逐漸荒唐脫序。雖然深愛著艾莉,但他卻一直無法將酗酒和嗑藥的惡習戒除。不只如此,但艾莉逐漸竄起而成為歌壇新星,傑克森的明星生涯卻開始逐漸走下坡。就在艾莉獲得葛萊美獎最佳新人的那晚,跟他一起走上頒獎台的傑克森卻因為嗑藥嗨茫了,居然在台上現場失禁,讓他和艾莉成為樂壇笑柄。

即使如此,艾莉依然選擇不離不棄,但從童年就一直在心底留下陰影的傑克森,卻依然太愛著艾莉,不願意自己成為她人生的絆腳石,而留下了一個讓人心痛的結局……


在電影貼近尾聲時,看到車庫那幕,我心裡馬上意識到即將會發生些什麼、只能暗自大喊「不要啊!」,但悲劇還是發生了。

當傑克森向艾莉講起小時候的那段往事,自己企圖拿著繩子吊在風扇自殺,接著繩子斷了,他沒死成、但額頭卻被掉下來的風扇砸出一大道傷口而血流如注;讓小傑克森痛心的是,風扇就那樣砸落在客廳,他那酗酒而不省人事的父親卻始終沒發現那個風扇,當然,也沒發現難過地想要結束生命的傑克森。

被自己深愛的人漠視,造成了傑克森一生始終是場悲劇。

在我自己小時候,我曾經也有一段找不到人生到底要為何而活的時候,也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那時的我不敢跟任何人說,行為脫序也無法發洩我的怒氣。

在那個時候,或許只要願意開口,又或許只要有人願意聽我傾訴,或許我就不會有著那樣的念頭。但在我的生命中,沒有那樣一個人存在;我的心中滿是不滿和傷痛,卻沒有人發現我脆弱的快要崩解。

接下來,我進入了青少年時期。外表或許看不出來、我也能跟同學談笑得很起勁,我卻無法停止一個又一個的瘋狂行徑:不只一次從三層樓的高度一躍而下;在火車經過鐵橋時,將身體懸吊在車廂外、然後再從一節車廂跳過去抓住另一節的車廂;與朋友騎著機車一路從中壢「non-stop」的狂飆到台北,意思是我們中間連遇到紅燈也不停車;當然還有一連串的衝突和鬥毆。我並非腦袋不清楚而不瞭解事情的嚴重性,但在我當時的心中,我或許希望自己在任何一次玩命的嘗試中失敗,這樣我就可以就此結束我可悲的生命。

或許你會想:那為什麼不直接去死就好了呢?幸好,當時年紀還小的我,正在尋求適合的死法之餘,突然想到,我雖然找不到一個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但我真的有個讓自己結束生命的理由嗎?坦白說,那時我也想不到這樣的一個理由。結束很容易,但要走下去卻很困難;我要選擇一條容易的路嗎?看起來好像實在太軟弱了。所以我選擇走了一條難走的路,然後就一路走到今天。

我很幸運,因為我後來找到一個讓自己值得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我現在的另一半。我在上高中時就遇到她,我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第一眼就愛上她,但我後來發現,我居然能夠找到一個愛我甚於全世界的人。當有這樣一個人愛你,你就會知道自己為什麼該活下去,因為自己的生命突然對另一個人有了意義。

我真的很佩服她,因為她必須要陪我承受那些我自己也不願意面對的過去,以及一個脆弱和受挫的心靈。但我後來發現,光是這樣還不夠,我必須戒除自己所有的惡習,並且我必須努力讓自己像個樣子,因為我不想要成為她的負擔,我不希望她或她的家人以我為恥。

而來,我們兩個有了個愛情結晶,讓這個世界多了一個願意愛我的人,而也讓我有了更多讓自己變得更好的動機。就是這些事情,讓我一直努力到現在。我過去或許造成了很多人的傷痛,但我卻希望帶給她們兩個幸福與快樂,以及為更多人帶來正面的價值。

這就是為什麼我為《一個巨星的誕生》中的傑克森如此惋惜,愛無法解決所有問題,但像那樣的愛是絕對值得自己珍惜的。


這篇文章讓我停筆了好幾天,就像講話欲言又止一樣,我連續好幾天寫了又停、停了又寫,最後我還是選擇把這些心裡的感受寫出來。假如你一時之間有個難關過不去、甚至長時間懷抱著難解的傷痛和挫折,當你找不到一個讓自己繼續生存下去的理由時,試著這樣想想:那你真的有一個結束自己生命的好理由嗎?當你老想著「死了就一了百了」時,試著對自己說這句話:「人生除死之外無大事」,我當初是怎麼解讀這句話的呢?萬一死都不怕了,還怕去做其他嘗試嗎?失敗和尋死這件事,你真的確定自己比較不能承受的是失敗嗎?

萬一你不知道答案,給自己個機會試看看,去嘗試一下失敗的感覺吧!讓自己真實的感受一下,失敗是不是真的比死還可怕,因為你總要先去嘗試了才知道。

然後,當你覺得身邊沒有任何愛你和關心你的人時,那種感覺的確空虛和難受,但那不代表你不能去愛或關心別人,也不代表你沒有那種愛人和關心他人的能力。我笨拙的學習了很久,也許到今天都還不是很擅長表達這種愛人與關心的感覺,但我確定這是一個學得會的能力;給自己一個機會走下去,或許你也能找到一個愛你和關心你的人,畢竟過去無法代表未來,現在也不代表永遠。


我沒有和我太太一起去看這部電影,但我很喜歡回家後轉述電影的劇情給她聽。當我講到傑克森自殺那一段時,根本還沒聽完整部劇情的太太卻直覺的回應,「他真的太敏感了,艾莉一直保護他也沒有用。」是的,在遇到艾莉之前,已經有無數粉絲的傑克森卻始終很寂寞,他不但一直無法走出從小不被關愛的那種傷痛,而且一隻耳朵即將失聰的他,更覺得連自己喜愛的音樂也即將離開自己的生命。敏感是他的本質,造就了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但也可能讓他無法克服生命中的許多議題。

到底為什麼他會從初次相遇就喜歡上艾莉?只因為她那天生的好嗓音嗎?又或者是她那難以掩蓋的音樂才華?我認為另外一個很重要的一點,是當遇到在酒吧無禮索取簽名的歌迷時,艾莉勇於挺身而出、對那個彪形大漢的歌迷也勇於揮拳相向。從照顧自己的爸爸開始,艾莉渾身散發出照顧他人而不計一切委屈的特質,而那正是脆弱而敏感的傑克森為何如此傾心。

就《一個巨星的誕生》悲劇的結局來說,我覺得最可惜的一點,是傑克森始終不知道該如何把自己真正的感覺說出口,而艾莉為了不要讓他擔心,所以選擇用欺瞞的方式,不告訴傑克森自己歐洲巡演被取消的真實原因,正如傑克森不告訴她自己被葛萊美頒獎換角的事情一樣。

兩人都是用自己覺得對對方好的方式來處理生命中的不愉快,但是最後卻造成讓雙方抱憾終生的結局。萬一雙方都能真誠而開放的溝通,會不會更好一些?

我自己和太太到現在也不時會吵架,所以我們真的不是夫妻相處的好楷模,因為無論彼此再深愛對方,我們之間依然無法避免衝突。我不是不知道應該設ˇ減少衝突,但對我來說,把事情講出來的開放溝通、總比不溝通來得好;許多事情就算講了也是無解,但我真的不喜歡許多事情是在雙方不知道或不清楚的狀況下而產生問題。溝通的本質,應該建立在開放的基礎上,起碼我很努力的在這樣做。


片中有帶及但鏡頭相對不多的另一條線,是傑克森與他的經紀人哥哥。他的哥哥自己之前也是不紅的地區歌手、帶他走上歌星之路,一路看著他自毀性的糟蹋自己的人生,但還是全力確保他能發揮他的歌唱才華,並且為弟弟不斷惹出的麻煩擦屁股。

經過了衝突、拆夥、又重聚,傑克森終於在自盡前的那一晚對他哥哥說,「其實我一輩子仰望的偶像不是爸爸,而是你,」當場讓他哥哥老淚縱橫。

其實,為什麼他不能早點真情流露,對他哥哥或其他人說出他心中真實的感受?我們身邊也有許多愛自己或自己所愛的人,或許我們也應該把握每次難得的相聚時刻,對他們表達出自己心中真實的感受,省得自己抱憾終生。

或許對傑克森來說,他也有表達出自己真實感受的時候,只是他未必完整表達出自己的意思,因為他不懂得如何表達。

當他不只一次對剛要開始走紅的艾莉說:忠於自己、做自己想要做的音樂,而不是在意他人怎麼說。當他看到逐漸向流行樂風靠攏的艾莉,他真的只是因為自己走下坡而自慚形穢的酸言酸語嗎?或許他真正想跟艾莉說的是,看看他自己,他也深愛著音樂、但後來為了被市場接受而選擇了唱那些自己未必真正喜歡的歌,他因此而大紅特紫,但他卻不快樂、不快樂到自己上台前必須靠酗酒和吸毒來麻痺自己;即使如此,他也有朝一日會走下坡,想要擁抱市場的結果,卻是這個市場也未必會永遠接受自己。所以,為什麼要讓自己屈從呢?就讓自己做自己想做的音樂、唱自己想唱的歌吧!

對我來說,他不但真心愛著艾莉,而且愛到不願意她遭受自己曾經遇過的傷痛、即使他知道那些真話傷人。他唯一的缺憾就是自己的本性就並不是那麼善於表達,而且心中還有著那麼一點點不願意放下的自尊,不肯讓心愛的人看到自己不堪和無助的樣子。


讓自己更懂得如何完整表達,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而在自己還不知道自己想活成什麼樣子時,起碼先讓自己努力的走下去人生的這段道路。當我看完《一個巨星的誕生》,我想要再次提醒自己這些重要的事情。

 

 
延伸閱讀之一:《樂來越愛你》(La La Land)──獻給每個有夢想的人,即使我們都不得不在人生中做出選擇

延伸閱讀之二:《金爆內幕》(Gold)──當美麗的夢想和醜陋的現實共存時,你更應該看清自己,和身邊值得珍惜的人

延伸閱讀之三:《登月先鋒》(First Man)──我們永遠可以為自己找到一個放棄的理由,但我們也可以選擇由自己來創造歷史

延伸閱讀之四:再看咪蒙《我喜歡這個功利的世界》──當人生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大器晚成時,請一定要不斷努力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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