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韓國片《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我心底有著這樣的深深感觸。
相較於很多人很喜歡韓國文化,我自己並不是韓劇或韓國偶像團體的粉絲。《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不過是我到電影院看過的第二部韓國電影,前一部就是之前引起轟動的《屍速列車》。
在美國讀書時,我雖然也有會和對方夫妻倆到彼此家裡吃飯聊天的韓國朋友,但我同時也曾經在課堂上和其他的韓國人大吵起來。老實說,那個時候的我,其實是不見得喜歡韓國人的,主因是由於韓國在許多產業領域上都和台灣相互競爭,而韓國人的民風強悍,讓我們台灣的許多企業深受威脅。
之後過了好幾年,我負責一家知名外商的亞洲區業務和行銷,當然,也包括韓國。相較於日本、大陸、泰國、紐西蘭等我在那兒大放異彩的地區,我在韓國的表現其實還蠻普通的。不過,我還是依然得經常造訪這個國家,也讓我逐漸對韓國人改觀。
現在,我當然離韓國通還差好大一截,但韓國卻也成為我私人也會造訪遊玩的國家之一。
正因為我以往對韓國毫不瞭解,所以,當我看到《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片中重現1980年的光州事件時,我會那麼震撼。
到目前為止,《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在韓國已經超越1200萬的觀影人次,不僅已經超越了《屍速列車》,而且也已經躍居韓國影史上的前十大賣座鉅片。
韓國影帝宋康昊飾演一個獨力扶養女兒的計程車司機,窮的連讓女兒穿雙沒破的鞋上學都不行。一天,他聽到有個叫車去光州的客人願意出多達10萬韓元的豐厚報酬,他不問三七二十一的非要載到那位客人不可,因為他就是那麼需要錢,即使首爾到光州有將近300公里的距離,看在錢的份上,他也毫不遲疑的「搶」下這件差事。
原來,那位客人是從日本飛來的德國記者尤爾根‧辛茲彼得(Jurgen
Hinzpeter)。當時南韓的政權是由發動政變的全斗煥掌控,由於在光州有許多要求民主及主張解除戒嚴的人民示威抗議,全斗煥下令軍隊進駐而強力鎮壓。由於南韓政府全面封鎖這個消息,辛茲彼得反倒更想深入現場並發掘真相。也正是因為這位「藍眼睛的目擊者」,讓全世界看見了一個理應是民主國家的血腥鎮壓;短短不到10天,光州有218位民眾死亡,363位失蹤,連輕重傷的傷患在內,合計有超過7,000位受害者!
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外國記者,要怎麼突破重重包圍來發掘事實真相呢?原來,辛茲彼得靠的正是宋康昊飾演的首爾計程車司機,不僅冒險載他越過封鎖而到達光州,而且在情勢危急之際,更勇敢地甩開追捕的軍隊和情治人員衝出光州,世人才得以看到辛茲彼得冒死拍下的十卷膠片中的殘酷影像。
看完《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我的感想其實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每個人都能帶來改變。
這部片子好看之處,在於導演刻意在前段把電影拍的不是那麼壯烈而慷慨激昂;對韓國歷史完全不熟的我,一開始看到甚至帶點刻意輕鬆搞笑的劇情時,心裡還在暗想,自己是不是走錯戲院看錯片?
由於劇情的刻意安排,計程車司機金四福在一開始被描寫成一個只求謀生的小人物。有些人甚至會認為這個角色被設計的有些自私且粗鄙,但這正是導演的用意,因為這個關鍵角色若沒有猶豫和掙扎,就不會顯出困境的艱難;個角色若沒有更大的轉變,劇情也就會少了衝突和曲折。
因此,起碼就這部電影的描寫來說,一開始的司機金四福是財迷心竅,但當他發現光州的被軍隊封鎖的情況是如此嚴峻時,他其實是不想淌這趟混水的。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想那麼不明就裡的拋頭顱、灑熱血起來?假如一開始看到軍隊鎮壓的慘況,就會那麼大義凜然的為正義而犧牲,那反而才是做作而不切實際了。
有一幕,當記者辛茲彼得和幫他翻譯的大學生具在植在高樓上看到軍隊強力鎮壓、忍不住而想要跑下樓前進現場時,擔心自身安危的金四福拉住他們說,「就算你們下去了,又能改變什麼嗎?」
其實,這正是我們多數人的心態,不管在韓國或是世界的每個角落都是一樣。
「我不過是個小人物,就算我願意去做,也無法改變任何事。」或許真的是這樣吧!人生絕大多數的時候,我們的力量可能只是螳臂擋車而已,無法對現況做出什麼改變。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們每個人都對自己不滿意的現況視若無睹,老是拿自己無法改變任何事當作藉口,這個世界又怎麼能改變呢?
我不是不知道,即使許多現況無法改變,自己也未必會直接承受到那些惡果。但是,再仔細一想,假如我們這一代的每個人都不願意站出來改變現況,而當現況持續惡化之後,遭殃的就會是我們子女的那一代啊!你願意自己可愛的孩子將來活在一個那麼糟的社會嗎?
我談的不只是政治,更不只是生態環境,而是任何一件大大小小的狗屁倒灶事。
舉例來說吧,我周遭有不只一位朋友曾經義憤填膺的表示,他們很討厭那種會違規照相舉發的人,我也在新聞上看到,甚至有位法官建議修法,因為他認為警察不應該只憑民眾檢舉就開單。
容我不顧被大家批評的向各位坦承,我就是那種會在自家這條街上將違規停車拍照舉發的人,也就是很多人口中帶著鄙視之意的「正義魔人」。
我之所以這樣做的理由很簡單,我家門前的馬路並不寬,當有人違規停車時,所有行人時都要繞道而行的走在馬路上。我的女兒那時還小,我既想要讓他學會獨立的自己上學,但我又對交通狀況實在擔心。我無法每天當糾察隊的勸導大家不要違規停車,但我只要一看到有車子違規停在影響行人的紅線,我就會不厭其煩的拍照告發。
可能舉發的太勤了,有次居然有位負責的員警口氣不佳的打電話給我,叫我不要再找麻煩;很遺憾的是,我並不是那麼會退縮的人,之後逼得警方的督察室出來處理這種離譜的狀況,而在警方後來願意受理的情況下,多數車主也不會再寧可吃罰單而也一定要違規的停在這條路上。
我不覺得自己這種行為有任何正義可言,但這卻是一種解決問題的方式。
有一次,我經過一家醫院,發現有台車停著擋住了殘障坡道,讓許多行動不便的人無法走進醫院。我也不耽誤時間去找警察或警衛,直接走進候診室問說誰是車主,然後麻煩他移車。
接下來,那個車主見笑轉生氣的跟我嗆聲,強逼我要跟他道歉、他才肯移車。
看著他的氣勢凌人,我冷靜的在他面前打110報警,看他能跋扈到幾時。
看到我還真的打電話叫警察來,他一面繼續叫囂、一面想要走進車內把車開走。我不是一個能夠讓人能夠容易脫手的人,我接下來硬是把他攔著等到警察來開單,順便讓他知道,比大聲他也不見得會贏,並且拜託他有骨氣一點,不要看到警察來開單就裝孬。
我心目中的正義,也許和你心目中的正義的不一樣。但對我來說,法律已經是道德和秩序的最後一道界線,但當守法都被視為一種不合情宜的作法時,我真不知道,這個社會還應該冀望什麼?
有沒有比拍照舉發違規更好的做法?我相信有的。但當我們理性的請一個佔住殘障坡道的人移車、對方還一副惡霸的想要打人一樣來對應時,拍照舉發起碼不是個那麼會引爆直接衝突的作法。
回到電影當中的那些小人物,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很小,即使挺身而出,也無法改變任何事嗎?是的,他們清楚自己會因此惹上殺身之禍,但他們還是勇敢的站了出來。辛茲彼得更是一個和韓國無關的外國人,但若不是他願意捨命報導,事件的真相可能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在有紀錄片佐證之下,這部電影透過畫面重現了當時軍隊無情掃射民眾的慘況。看到那些畫面,這哪裡只用武力鎮壓可以形容?這是國家的軍隊刻意謀殺數以百計的民眾啊!除非是戰爭,哪有人可以對那麼人扣下扳機呢?而且槍口對準的還是他們自己的同胞、而不是戰場上的敵人啊!
雖然知道電影的部分情節肯定是為了戲劇效果改編的,但當看到金四福開著計程車載著辛茲彼得想要逃出光州時,就在即將脫險之際,一隊類似祕密警察的追軍開車追了上來,我那時的心整個繃緊了。因為我知道,接下來不會有超人或鋼鐵人從天而降,電影或漫畫中的超級英雄畢竟只是幻想,兩位主角和那些關鍵的影像只怕就此埋葬了。
這時,好幾輛光州當地的計程車衝了出來,不要命的去衝撞那些追捕者更大更新的座車。
我心裡清楚,這應該只是電影編撰出來的橋段,但我卻忍不住想要流淚。是的,其實不只是主角金四福,還有許許多多像這些計程車司機的小人物,因為他們不在乎自己的行為是否真能帶來改變、但他們願意為了自己在乎的價值而無條件的付出,所以韓國才能迎接之後的民主時代,那時也不會繼續有那麼多人被殘殺。
其實,不只是記者,無論在工作上或生活中,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提醒自己,安逸的本身可能就是一種異常。我們究竟是在把握當下,還是只不過是溫水煮青蛙的不想正視事實?為自己找一個值得奮鬥或足以挑戰的目標,讓自己不那麼習慣眼前的安逸,或許才是讓自己以及周遭整個環境更好的契機。
延伸閱讀之一:「你以為好人就會有好報嗎?」,「那你以為壞人就會有好報嗎?」──不只是活屍災難片的《屍速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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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之三:《美國隊長3:英雄內戰》給我的五個啟示
延伸閱讀之四:「人們也許可以說我不會唱,但沒人能說我沒唱過!」──不被缺憾擊倒的《走音天后》
你也覺得自己或許無法改變任何事嗎?或許,你我都可以先從設法增強自己的能力做起,讓自己成為一個能夠造成改變的角色,而不是終日只用「自己反正無法造成任何改變」而當成一個不作為的藉口。
另一件值得跟大家分享的,是當時被派駐日本的辛茲彼得在出場時說的一句話:「這裏太安逸了,但對一個記者來說,習慣於如此安逸是很奇怪的。」記者從來就不該只是惟恐天下不亂的狗仔,在《驚爆焦點》中,我們看到了一群勇於揭發真相的記者,而在《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我又有幸得見一個偉大發掘事實的記者。作為一個曾經從事記者工作的人,我對這些前人典型只有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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